好書介紹:《佛教與心理治療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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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文章轉載自心靈工坊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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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河合隼雄1965年從瑞士學成歸國,成為日本第一位榮格心理分析師時,他並不知道自己日後會深深迷戀佛教。從幼年起,他就對佛教抱著排斥的態度,因為童年時弟弟夭折、母親悲傷的畫面,跟誦經儀式一起深植腦海,讓他意識到自己內心對死亡的不安與焦慮。
河合隼雄十七歲時,日本戰敗,他開始崇拜西方的理性主義和科學,認為這是使日本從失敗中站起來的唯一道路。1959年他到美國研讀心理學,一位心理分析師向他展示禪宗的「十牛圖」,他很慚愧,因為他身為東方人,卻對它一無所知。後來,他來到蘇黎世繼續心理分析師的訓練,展開夢的分析歷程,才驚覺日本古典文學、童話、神話傳說對他具有重大意義。在傳統文化中,他終於找回自己的根。
回到日本後,當時社會還無法接受心理分析的觀念,河合隼雄只好從沙遊治療做起。在治療個案的過程中,他發現佛教文化已深植在日本人的潛意識中,而他自己也漸漸對佛教豐富的象徵意涵著迷。他對佛教了解越多,越覺得佛教思想對他的治療工作幫助很大。到後來,他甚至告訴西方學者:「你們西方人講個人心理治療、人際心理治療、超個人心理治療-我則講無我(no-ego)心理治療。」他的目標是幫助個案變得像石頭一樣,在天地之間安住自在。
《佛教與心理治療藝術》就是從河合隼雄自己的心路歷程談起,他自身就是一則公案:「我是誰?我是一個佛教徒?還是心理分析師?」他由西方心理學訓練中繞一個大圈子,才重新發現東方心靈的本質。
接著,河合隼雄以禪宗「十牛圖」和榮格的「玫瑰園圖」做比較,探討東方的自性成長歷程和西方的心靈煉金術,兩者間的相似與共鳴,既具藝術價值又有哲學深度。到底「我」是什麼?身為東方的心理治療師,河合隼雄提出「靜觀無為」的方法,認為內心深處要保持沈默,將個案的抱怨和症狀當作禪宗公案,將自己放在悲憫的中央位置,不是告訴個案這個世界有多美好,而是以溫柔的悲憫和關愛,和個案共同承擔生命的悲傷與重擔。悲憫久了,真正的喜悅將會降臨。這才是人和人之間相互治療的真正基礎。
河合隼雄吹得一首好笛,有一次他在美國演講期間,成群鳥兒棲落在他窗前的樹枝上,傾聽他的笛聲。天地萬物,融為一體,這正是他對人類心靈本質及潛能最深刻的體悟吧!
圓與緣
書序作者:王麗文/諮商心理師,歸心工作室負責人,台灣師範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系兼任副教授
拿到此書時,就很喜悅。
看到是有關佛學與心理治療的書名,更是喜悅。
看完之後,內心更是充滿謙卑、和氣與喜悅,歡喜作序。
我自己曾接受過兩年的博士後心理分析學派的臨床訓練,對心理分析取向的治療與遊戲治療算是熟悉,也有幸斷續接受過Sachiko Reiss(日裔美籍榮格心理分析師)的團體沙遊督導,成員都是資深的專業心理治療師,我喜歡榮格不少於佛洛伊德。
十二年前,我還在洛杉磯工作時,就因日籍同事及Sachiko Reiss的介紹,我們同去參加了河合隼雄老師所主講的沙盤遊戲治療工作坊。舉行的地點是在洛杉磯附近一座美麗的深山裡,三天兩夜,三餐全素食,課堂裡大家一個案例接著一個案例的報告,河合先生不停督導與分析,至今完全記得河合先生的耐心、深刻與自然的態度。當時參加的二十人中,多是女性心理治療專業人員,又以日籍為多數,明顯看見她們對河合先生真是恭敬佩服喜歡的非常。
十二年後看見這本書,自己也成熟了一些後,更感到河合先生是一個模範.。他在本書中,透過點滴敘說他所看見的佛教的教義如何影響他(作為一個人,及一個榮格心理分析師)內心的變化,這些變化如何牽動與創造出他與自己、與個案間更有意義的互動與發現。
在本書中他提及佛學讓他更深入地想「我是誰」?讓他更肯定每個個案要用自己的速度和願力去發現自己(追尋自性),因為整個治療過程就是個案在走自性化的路程,自己決定要怎樣改變。他用「被牛牽到善光寺出家」的故事,強調說明「所有問題災難,都具有對自性追尋的可能」。
他在對十牛圖的「畫」與「畫框」的探索與思考中,領悟到治療師不必汲汲努力於治療好個案的症狀,「要克服治病療傷,挽救失足等理想觀念」,有時沒治好也很有意義,因為要看個案接下來的自性化過程為何。有時抱著「本無所失、何苦來尋」的心態,令河合先生看見「對再無希望的個案都要抱著希望」,並結合對榮格心理學的認識,鼓勵治療師要盡力使醫患關係的圓圈(Mandala)不被破壞,「因為當兩個人(治療師與個案)在一起存在時,一個被稱為治癒的現象會經常作為一個附帶物而出現」。
在書中,河合先生也嘗試用心理學的語言去解釋華嚴經裡的世界、事法界、理法界、理攝事相、理事無礙法界等等,說明人在平常生活中習慣用自身「強勢」因素去裝飾自我,也用它攻佔城池,因此人類便被事務之間的差別牽制、左右,產生困難與痛苦。當自身的「弱勢」因素活躍起來時,一個前所未有的個體會自動湧現。當治療師能允許自身的弱勢因素出現,會更有新的能力接納生命,幫助個案發現自性。
關於自殺,書中有一觀點給我很大啟發。河合先生認同華嚴的思想,認為「我」有很多不同的形式,他們取決於我與周圍世界進行接觸和反應的不同而有不同。他引用戴維羅森的說法,認為自殺的人是想殺死自我(Ego),並非整個自性(Self),但是個案沒看到整個事實,所以他想去結束自己的生命,治療師要發展出能力去幫助個案看見。
河合先生認為心理治療的關鍵,在發揮個案自我治癒的能力。「而自我治癒的力量是以自性化過成為背景的,而驅動自性化的力量,經常會將個案帶入自我斷難忍受的過程中」,自殺的念頭最具代表,這時就是個案需要治療師的時候。
河合認為個案的「症狀」與「公案」的意義可比,治療師與個案都必須穿透表面去探索深層。而「每個人各自生活中的公案本就是無窮無盡的」,畢竟,發現自性是一生可能也做不完的功課,每個人如果不斷地願意做這個功課,不放棄,每個人也等於與自己維持了一個如「曼荼羅」般的醫患關係。
我很喜歡這本書,書中清楚看見河合先生在佛學的領域中得到新的能量,得以灌注在醫患關係中。通常治療師都很需要找尋能量以繼續專業生涯,其實,活著的路上不也一樣嗎?最近河合先生也即將應華人心理治療基金會邀約來台灣演講沙遊治療的主題,我大力推薦心理治療專業人員閱讀此書,並有讀書會討論機會,為自己,也為個案。